东京汴梁城内,阴云低沉,气氛肃杀。萧瑟的秋风卷起石板路上的枯叶,在头顶呜呜盘旋着。日光黯淡,透过乌云投射下来的光线,一片惨白。 一队装束鲜艳,全副武装的士兵,杀气腾腾地冲出大内,穿过浚仪桥,杀往呼王府。羽林军的杀气直冲云霄,和天地间的肃杀互相映衬。 领头的正是当朝太师和国丈庞集。 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精干男子,层层叠叠的皱纹和沉重的眼袋也掩盖不住他目中的狡诈之气。 但是此刻,他的眼中充满了复仇的欲望,向一头老而弥奸的恶狼,不顾一切地将要扑向他的目标。 “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?庞太师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去干什么?难道辽人已经杀到城下了吗?” 汴梁城里的百姓,连头都不敢往外伸,躲在街角的巷子后面窃窃私语。 转眼之间,羽林军已到了呼王府前。 呼王府,主人正是靠山王、敬山王呼延得模,因他德才兼备,朝中人称“双王”。 呼家和杨家,皆是本朝重臣,擎天白玉柱。 “把呼王府给我围起来!”太师庞集耀武扬威地端坐在战马上,指挥着羽林军。 羽林军接到命令,分两翼散开,将整个王府团团包围起来。 “诸军听好了!这王府之内的人,一个也不能放跑了!”庞集继续喊道。 “是!谨遵太师之命!”羽林军的统领应答一声。 庞集点点头,对着王府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喊道:“呼王爷,今日圣上有旨,要诛灭了你呼家。你若是识相的,就快些出来,引颈受戮!” 庞太师喊完了话,等了许久,也不见动静,便下令道:“来人,将这府门给我撞开!” 几名强壮的羽林军得令,抬了攻城木槌过来,几个人一齐用力,只听“轰隆”一声,那朱红色的府门便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,连带着门后的门杠也一齐撞断了。 “哗啦”一声,呼家王府大门一开,几十名羽林军将士便一起拥了进去。 府内的天井里,放着一把太师椅,椅子上端坐着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。 这汉子身高八尺,唇上两撇乌黑的胡须,面堂如铁铸一般,不怒自威。 手上持一对金鞭,拄在地上,彷如一尊罗汉,望而生畏。 这汉子并非他人,正是呼王府的当家人,双王呼延得模。 在呼延得模的右边,站立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,长得眉清目秀,虽已过不惑之年,却仍是美貌胜过少女,一派大家闺秀之风。 这女子便是呼延得模的夫人,杨家的第十女,杨令公与佘太君所出的杨十妹杨延琼。 在呼王夫妇身后,呼家三百余口老少,全都聚在天井里,仿佛在一起等待着命运的裁决。 “庞太师,你领大军闯入我府中,所为何事?”呼延得模朗声问道。 “哈哈哈!” 随着羽林军一齐进入府内的庞太师仰天大笑,“老呼,当年的两个儿子守信、守勇,无故打死老夫的独子黑虎,今日本太师要你全家陪葬!” 呼延得模道:“当年令郎黑虎在东庄强抢民女,被吾儿遇见。吾儿路见不平,方才出手。不料下手忒重了些。此事本王早已禀奏陛下,圣上早有决断,今日你无故兴兵前来,是何道理?” 庞太师道:“杀子之痛,老夫岂能说忘就忘?老呼啊老呼,怪只怪你,冲撞了娘娘的圣驾,今日万岁动怒,要诛杀你全家,你也怪不得我了!” 呼延得模道:“庞太师,令千金如今在宫里贵为娘娘,却不遵体统,滥用皇后銮驾。本王巡游时遇见,自当阻拦,何罪之有?” 呼延得模大笑:“原来太师乃是假公济私,心中不忘令郎黑虎之仇,却那本王阻谏娘娘銮驾之事兴师问罪,好一条毒计!” 庞太师接道:“这是自然。当年守信、守勇在东庄打死吾儿,老夫恨不能即刻寻你复仇。如今终盼得小女多花成人,有幸得以侍奉圣上左右,这才施下此计,让多花在圣上耳边怂恿,方才挑起圣怒,要拿你问罪。” 庞太师说罢,指挥左右道,“拿下!” 呼延得模将金鞭往地下一戳,顿时轰然有声,唬得那些要去捉他的士兵连连后退。 只听呼延得模道:“本王有先帝所赐的金鞭在手,看你们谁敢妄动?庞集,你莫以为本王会束手就擒,本王这就与你一道,去万岁面前讲清缘由。” 庞太师道:“不必了!圣上早已有了旨意,令老夫诛你三族,不得面圣!”他一面说着,一面将手里的一卷黄帛圣旨摔到呼延得模面前。 呼延得模拾起圣旨,展开细看。 一边读着,一边早已泪流满面,怆然道:“皇上,想我呼家数十年为国尽忠,今日被妖妃所惑,一道圣旨,便要灭了我满门……” 这时,已有几名羽林军上前,将呼延得模捆了,押着他跪倒在地上。那呼延得模见是圣意如此,也不反抗,任由士兵绑了。 庞太师见呼延得模就擒,心中胆子便更大了,下令道:“把他们阖府上下的男丁,杀他一个不剩!” 呼延得模抬起头,道:“庞集,此事你冲本王一人来便是,莫要连累了家小!” 庞太师奸笑着道:“呼王爷,你莫不是没瞧清楚圣旨,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,诛灭三族。不光是你,你的家小亲眷,一个也逃不了!” 羽林军总兵李飞熊问道:“太师,杀尽了男丁,这女眷如何处置?” 庞太师道:“统统押到地底旧城里去,充作妓女!” 副总兵周国用道:“太师,这圣旨上说了,诛灭三族,若是留了活口,怕是圣上问罪。” 庞太师道:“诛灭了呼家,三百余具尸首,皆筑成铁丘坟,用铁水浇筑,谁能扒开坟头数个清楚?况这地底旧城,世人皆不知晓,进了那城,权当是死了别无二样!” 就在几人说话间,王府的大门口,又涌进数十名羽林军,举起屠刀,对着呼家上下大开杀戒。一时间,王府内哀声连天,血流成河。 羽林军校尉吴虎绑了呼延得模的夫人,押到了庞太师面前,道:“这呼王的夫人如何处置?” 庞集将目光投向杨延琼,奸笑道:“这不是杨家的十小姐么?” 杨延琼怒视庞集,道:“奸贼,你要杀便杀,何需废话?” 庞太师道:“你们杨家和呼家,总与老夫作对。今日算你不走运,嫁到了呼家,且让你先看着自己的夫家满门被灭个干净。待来日,再让你亲眼瞧着娘家被屠得一个不剩!” 他说着,拔出佩剑,一步跨到呼延得模面前,手起剑落,枭了呼延得模的首级。 “夫君!”杨延琼顿时一声惨呼,身体晃了晃,差点栽倒。 庞太师满面是血,回过头来,道:“先将这婆娘送到老夫府里,老夫要好好享用一番杨家女子的身体。待老夫过足了瘾头,再将她送到地底旧城去!” “是!”李飞熊和周国用答应一声,押了杨延琼便走。 此时,呼家上下早已被杀得差不多了,只剩下一班妇孺,跪在地上呀呀求饶。 羽林军牙将雷上卿淌着一地的鲜血,前来禀报:“太师,阖府上下,寻不见呼王的两个儿子呼延守信和呼延守勇!” 话音未落,另一名牙将阮泰来报:“末将在王府的后院寻到了一处地道,派人下去打探,发现这地道竟是通往开封城外。想必这呼家二子,早已循着地道逃了出去!” 庞太师闻言,顿时一惊,暗忖道:斩草不除根,后患必无穷。 要是留着这呼家二子,他日定然寻上门来复仇。 为今之计,需速速派人追赶,免留后患。 心下主意已定,便道:“速派人马,出城追捕呼家余孽!”